
雁門關伏擊戰遺址。宮愛文攝
深秋時節,沿依山開鑿的208國道盤旋北上,車窗外層巒疊嶂,溝壑縱橫,循路標拐入黑石頭溝,這里便是1937年八路軍阻擊日寇,發動雁門關伏擊戰的遺址。
進入溝內,一面青黑色巨崖驀然映入眼簾,“雁門關伏擊戰遺址”八個朱紅色的楷書大字,仿佛帶著歷史的千鈞重量覆蓋在山體之上。崖下,有幾株古樹虬枝橫斜。一旁的巨石上銘刻著70位烈士奮勇殺敵、為國犧牲的壯烈事跡。山谷間,秋風低徊嗚咽,似沖殺陷陣的回聲從88年前的深秋隱隱傳來。
1937年10月,抗日烽火燃遍三晉大地。日軍攻陷大同后,繼續向南直逼太原。民族危亡之際,八路軍第120師358旅716團奉命深入敵后,像一把尖刀插進日軍側翼,負責破擊從大同經代縣、忻口到太原的公路運輸線,配合忻口戰場的防御作戰。
遠處的雁門關公路在黑石頭溝由西向東繞出一個巨大的彎弧,莽莽群山環抱中靜謐肅穆。如今站在遺址的石砌平臺上,當年那場經典伏擊戰的地形奧秘一覽無余。整條溝谷呈“V”字形,地勢北高南低,兩側山坡陡峭綿延,溝底亂石嶙峋,一條細流蜿蜒南去,溪旁那片十余米寬的河灘,正是當年日軍車隊賴以通行的唯一路徑。“這種地形,車輛一旦進入,首尾不能相顧,是絕佳的伏擊之地。”代縣縣委黨史研究室主任解世亭的話語,道出了當年八路軍在此伏擊的軍事智慧。
1937年10月18日,破曉的晨光尚未驅散山間的寒意,716團的戰士們已悄然隱伏于黑石頭溝公路兩側的高地。10時許,日軍50余輛汽車滿載步兵由北駛入我伏擊區。我軍以密集火力向敵車隊進行襲擊,擊毀敵部分汽車。激戰中,又由陽明堡方向駛來敵汽車200余輛,716團當即以一部兵力阻擊該敵。激戰至夜,敵又增援,716團遂撤出戰斗。
21日,716團再次于黑石頭溝地區設伏。9時許,由南向北行駛之敵汽車200余輛和由北向南行駛之敵汽車數十輛,同時進入我伏擊區,我軍隨即展開攻擊,敵下車頑抗,并在8架飛機支援下向我反撲。我軍居高臨下,以猛烈火力殲敵一部,擊毀其汽車10余輛,之后主動撤出戰斗。
“……是役共殲敵五百余人,燒毀軍車數十輛,斷絕了日軍運輸線。戰斗中,我軍指導員胡覺三以下七十位烈士為國捐軀。”崖壁石刻筆畫深峻,銘刻著那場血戰的功勛與犧牲。雁門關伏擊戰是八路軍抗戰初期三個“首戰告捷”之一,毛澤東同志在《抗日游擊戰爭的戰略問題》中曾評價道:“太原北部忻口戰役時,雁門關南北的游擊戰爭破壞同蒲鐵路、平型關汽車路、陽方口汽車路,所起的戰役配合作用,是很大的。”
硝煙散盡,山河煥新。如今的208國道直通雁門關景區,在這條被稱為“雁門十八彎,環環皆是險”的13.32公里咽喉要道上,一方小院靜默矗立在海拔1800米的陡峭險道旁——這里駐守著全國五一勞動獎狀獲得者代縣公路段雁門關道班。
“養路也是守陣地。”19載寒來暑往,班長劉眉如每天駕駛著三輪車,和5名工友在險象環生的山路上山前山后跑兩圈,負責養路護路,晨光熹微上路,星月當空方歸,日均巡行13公里。暴雨傾盆時,他們踩著泥漿搶通路面;暴雪封山時,他們揮動鐵鍬開辟通途;當夜幕籠罩群峰,小院里昏黃的燈火又成為指引司機方向的“北斗”、臨時歇腳的“驛站”……
道班組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背痛,可他們從來不叫苦喊累、不講條件待遇。那抹堅守的橘黃,如雁門山上迎風挺立的油松,深深扎根于嶙峋石縫間,與山谷崖壁上“雁門關伏擊戰遺址”的朱紅大字,穿越80余載時空,輝映著同一種堅韌。
“今勒石為銘,以昭后人,勿忘歷史,繼往開來。”當往來景區的車輛平穩駛過“十八彎”的險峻,當游客駐足凝望那如血染就的“雁門關伏擊戰遺址”,歷史的回響與當下的脈動在此交融。
黑石頭溝的槍聲雖遠,偉大抗戰精神卻已深深植入這里的每一寸山石,在這巍巍雄關間歷久彌新,永續流傳。

責任編輯:暢任杰